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,也是一部五千年的旅游史。自大禹治水,游走九州,历史的篇章就留下了旅行者的足迹。然而中国文字可考的历史源自晚商,距今大概3200年的历史,沿着历史的足迹,我心目中的旅游先贤就从这里开始吧。
商之后的周,是一个伟大的朝代,伟大的光辉来自2500年前的春秋,被称作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。在这个时代,希腊诞生了苏格拉底、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,印度诞生了释迦牟尼,而在中国,则诞生了一个伟大的思想者——孔子。我时常神往孔子十几年的周游列国,几驾马车,数名弟子,乘风而来,绝尘而去。在我的家乡武汉新洲,有一处问津书院,源自孔子使子路问津的典故,问津就是寻问渡口。孔子的旅行是入世的旅行,他的一生都在苦苦寻找渡口,孔子是我心目中的思想先贤,却不是旅游先贤。
引起我注意的是马车上孔子身边的一位弟子,他叫曾皙。孔子让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华等几个弟子各自说说自己的志向。轮到曾皙时,他说我和他们三个人想法都不同。我的志向就是:“莫春者,春服既成,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”。我喜欢这诗一般的身心自由,曾子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位旅游先贤。
周之后的历史高峰定格在唐,这是一个充满诗歌的朝代。令人欣慰的是,唐诗总是伴随着旅行的脚步,字里行间里透露着旅行的绝妙意境,以诗入景,咏诗而行,是何等的境界。我心目中的第二位旅游先贤,就行走在这唐朝诗人的行列中,他是李白。小时候就熟读李白的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”,李白如此思乡,可是他为何一生都不曾回过家乡呢?
余秋雨说李白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的一生都处在旅行的状态中。自25岁离蜀,“仗剑去国,辞亲远游”, 便开始“浪迹天下,以诗酒自适”,“故人西辞黄鹤楼,烟花三月下扬州”,“五岳寻仙不辞远,一生好入名山游”。何等的潇洒!我一直希望开启这样的一次旅行,带上李白的诗篇,沿着他的足迹,寻访那些诗歌里的景致和景致里的诗歌。
唐之后的最后一次文化复兴是在晚明,西方正值热烈的文艺复兴。自宋以后,中国的文化中心南迁,如同春秋诸子,唐宋百家,晚明的江南也是文人荟萃。然而我的目光只锁定一位从浙江宁海出游的江苏江阴人,他就是徐霞客。22岁开始外出旅游,历经34年,直到生命结束为止,先后游历了大半个中国。
我钦佩用脚步丈量的人生。人生由长度和宽度组成,人生的长度是由寿命决定的,不过百年。人生的宽度却是由脚步决定的,我们无法左右生命的长度,却可以决定生命的宽度。徐霞客是我心目中的第三位旅游先贤,不仅因为他的旅行经历,还因为他留给后人的《徐霞客游记》,“癸丑之三月晦,自宁海出西门,云散日朗,人意山光,俱有喜态”——这是《徐霞客游记》开篇第一句话。请记住这一年,明万历四十一年,公元1613年。我每次出游都会写下一篇简短的游记,为了纪念我的旅行,也为了纪念徐霞客。
历史不会划上句号,旅行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止。我钦慕曾子的旅游志向,向往李白的诗意旅行,追随徐霞客的旅行文学。作为一个旅游学者,心中有这三位旅游先贤,我很庆幸,因为我知道,旅行,寻找的不仅是风景,还有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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