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祖延先生是著名的语言学家,《中华大典·语言文字典》的主编,江苏扬州人。1947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国学系,在湖北大学工作了50余年,见证了湖大的历史变迁。朱先生参与《汉语大字典》的编撰,一编就是十五年,尔后编撰《尔雅诂林》,又是15年。一生的心血,全在这编典上。我久仰先生大名,却一直未能得见。直至2007年元月的一天,我在翻阅冯天瑜先生的《黄鹤楼志》时,读到了先生题在名楼南门的楹联,顿萌发了向先生求字的念头。心惶惶然去了一个电话,不想先生谦辞之余欣然应允,我便借此机会去了先生家。先生住在琴园沙湖边的寓所里,客厅的墙壁摆满了书架,散发着浓郁的书香味。先生头戴着灰绒帽穿深色棉袄,笑眯眯的走出来,像一位慈祥的祖父,那一年先生已经85岁高龄了。
坐下来和先生聊了许多。先生对我讲起了一个趣事,说是他的老师黄侃,学富五车,就是述而不作。黄侃的老师章太炎就劝说,有的人肚子里没有什么东西,就已大作连篇,这叫“狂妄”;你满腹学问,却没有什么著作,这叫“吝惜”,狂妄不对,吝惜也不对。黄侃答道,不愿老悔少作,待到五十岁以后再着书立说。可惜没想到,黄侃没活到五十岁就已西去了。这话给我很大震撼,让我思绪良久,只觉是吝惜者日少,而狂妄者日多,不知有多少人会“悔其少作”呢?
临走时,先生用毛笔写了一首七言诗送给我,我把字装裱起来,放在自家的书屋里。
昨天,先生走了,享年90。今天我多写了些文字,以此纪念心中的先生。
寿臻耄耄望期颐,急景凋年志未移。
才逊杨修人一口,衰为廉颇饭三遗。
胸中丘壑随龄减,眼底风光得句迟。
若问余生何所适,操觚染翰不知疲。
—— 朱祖延
2011年12月18日于琴园寓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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